那个事实上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当朝绝大多少人所认为的无为庸君那个自垂髫小童之时便将他无情地拖离血亲的怀抱、转而又被送至深山清修至今的男子师华宸无论如何都是不愿再见的。
十五载的清戒苦修、十五载的避世索居、十五载的孤寂寒凉、十五载的凉薄寡情这十五年已然占据了他当前的大半生除去那些早便消弭在记忆最下游里、浅淡得不堪捡拾的残篇碎卷他的整个人生都是浸透在冰冷得足以让人丧失一切情感的寒凉中的无尽的幽暗与寂静。
直到那个少女的出现他才发现原来淡漠也能变得温馨寂默也能变得悦耳黑暗也能变得光明。
现在想来如若她不曾误入过寂梧林不曾吹奏过那一曲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又将被这等浅敝蒙昧几时。
然而她终于还是离自己而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
痛惜难舍之余又怎能没有怨忿? 食髓知味不过如此而已。
若她不曾出现任他这般蒙昧一生又有何妨可一旦那一线天光透入了亘永幽邃之地曾经的虚无冰冷便再也无法耐受。
而导致了这一切的可不就是那场将锦家置于险恶之地的构害? 幼时早年的抛弃早便在长久的深山静修中随着小童天性的活跃一道消弭那是已然无感且无用的东西。
可现今所剥夺的却几近成了他的唯一珍重之物无异于剜肉剖心。
这样的积怨又怎会是轻易便可原谅的? “近日大殿下似对帝都局势忧扰颇深僵滞已久、长无进展贫道见之亦为殿下深感忧心。
然殿下似乎忘了谋取协助有时要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直接得不少。
尤其是重新注意到曾经为大殿下所刻意无视了的东西。
” 玄微子高深莫测的声音重新响起在耳畔师华宸寡淡五无波的眼瞳深凝。
可是他并不是一个能够率性而为的人从他降生自师氏的那一刻起从他被送出聆啼台的那一刻起从他进入寂梧山修行的那一刻起。
他便注定不再是他自己。
他的命运属于自己的父母属于师氏宗族更属于这建苍九州可却唯独不属于自己也从来没有恣意胡来的权力。
纵然在他心底她已几乎占据了所有但作为寂梧守灵人他却不得不将建苍先置于一切之上。
他没得选。
“宸、宸殿下?” 杨常侍惊喜交加的目光看着冷峭如冰的青年步入重元殿尖细的声音似不敢置信:“宸殿下回宫怎的也不着人通传一下老奴也好早些告诉帝君好让人好好准备一番。
哎呀宸殿下终于回宫了这可是咱帝家首要的大喜事啊!” 作为聆啼台内侍总管杨常侍侍奉帝君多年也自然是对师华宸这个帝君的唯一子嗣格外熟悉的。
说来也算是师华宸幼时在这偌大的聆啼台中除了父君和母后唯一能有稍许印象的人。
“杨公公不必这么麻烦了。
” 及时叫住了杨常侍欲大肆接风洗尘一般的做法师华宸的面色迥异于他的满脸欣喜:“……帝君在哪里?” “帝君?……” 从师华宸的神色和称呼之中并不难猜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杨常侍在一刹的惊愣后便也唏嘘般地释然。
“嗯我来是有些事……” 久处宫中多年自然已是一个人精了杨常侍见状知机地续上一句:“帝君他正在丹阁中宸殿下若想见帝君随老奴进来便是。
老奴只要去向帝君说一声他……一定会来见宸殿下的。
” “嗯……那便劳烦杨公公了……” 面上的冷漠分毫未变甚至愈加冷淡了些。
杨常侍略微苦笑地点点头半躬着身子带着师华宸步入重元殿。
入目之地到处都是道家之物本该代表着帝君权威的寝殿甚至还有仙神塑像林立。
但无论是早已熟知此地的杨常侍抑或是一脸漠然的师华宸都似对此没有丝毫的在意。
跨过堆叠成山的道家典籍、避开细碎的符箓铜钱、途经恬淡平和的道君神像终于在一处偏殿驻足。
异样的气味与烟尘自紧闭的殿门中散出在初显威力的夏季竟感觉殿内的温度似乎要比骄阳之下更甚不少。
“宸殿下您请稍等容老奴上前唤帝君一声这丹阁除了天师大人就连老奴帝君也不让进去……” 杨常侍赔笑着让师华宸候一候自己则有些颤颤地上前一步步挪到殿门外才小心翼翼地扣上了厚重的殿门:“帝君您在么?老奴有好消息要告诉您宸殿下他回来啦!就在门外呢您看要不要与宸殿下他见一见?” 或许是刻意放低了尖细声调的缘故杨常侍通传的声音显得有些小甚至都有些教人怀疑能否透过那看着尤为沉重的殿门再让其中的人听见。
叫了半晌无人应答杨常侍仍旧在一脸为难地坚持着师华宸立在原地双瞳微阖不语终于走上前去将手触在了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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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栖梧凰梧心篇第六十六章 帝君炉来源 http://www.kdads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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