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抬旗的冲击波缓缓荡开后宫在短暂的喧哗后陷入了一种热闹的争宠季节。
甄嬛有孕不能侍寝这无疑给了其他人机会也让她更深切地体会到圣宠的流动与自身处境的微妙。
她需要盟友一个能在前方分担火力、又能与她遥相呼应的盟友。
而身处逆境、心有不甘且与她关系甚好的沈眉庄无疑是最佳人选。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午后甄嬛扶着槿汐的手踏着尚未融化的积雪来到了闲月阁。
如今的闲月阁门可罗雀连守门的太监都显得无精打采。
见到甄嬛到来沈眉庄显然是意外的。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淡青色棉袍未施粉黛容颜清减更添几分楚楚风致。
“姐姐这里好生清冷炭火可还足吗?”甄嬛解下自己身上厚重的斗篷递给身后的槿汐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关心之意。
她让槿汐将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易克化的点心和一盅尚且温热的燕窝粥。
“我如今有孕胃口时好时坏宫里送来的点心时常浪费想着姐姐或许能用一些便带过来了。
” 沈眉庄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粥和精致的点心再对比自己桌上那碟干硬的饽饽鼻尖一酸却强自忍住只低声道:“劳你记挂……我这里一切都好。
” 甄嬛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叹了口气:“姐姐何必自苦?你我一同入宫情分非比寻常。
如今我虽有了身子却也更明白这后宫步步艰难。
姐姐的才情品貌难道真要在这闲月阁中磋磨殆尽吗?” 这话正中沈眉庄内心所想但是她抬起眼看向甄嬛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一丝倔强:“不如此又能如何?难道要我摇尾乞怜?” “自然不是。
”甄嬛声音轻柔却坚定“姐姐是清白的皇上心中未必没有疑虑。
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皇上重新看到姐姐想起姐姐好的契机。
” 自那日后甄嬛来闲月阁走动的更勤了。
有时带些时新花样与她一起描摹有时只是坐着说说话聊聊诗词或是分享一些宫中无关紧要的趣闻。
在甄嬛的心里她要用这种持续的、温和的陪伴一点点融化着沈眉庄心头的冰层也重新串联起两人之间断裂的情谊。
而沈眉庄…觉得挺好。
这些举动自然瞒不过后宫众人的眼睛。
皇后乐见其成甚至偶尔会“关心”地问起沈答应的近况。
华妃则嗤之以鼻认为甄嬛是病急乱投医拉拢一个失势的答应毫无用处。
而皇帝在一次来看望有孕的甄嬛时恰好听到她在与宫人感叹:“……方才去看了眉庄姐姐她近日读《楚辞》又消瘦了些想是心中郁结难解。
可惜臣妾愚钝不能为她分忧。
” 皇帝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沈眉庄……那个曾经才华横溢、端庄得体的女子。
假孕之事他虽恼怒但并非没有疑影。
如今听甄嬛提及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又清晰了些。
沈眉庄在甄嬛的鼓励和暗中支持下渐渐不再完全封闭自己。
她开始精心调理身体虽然衣着依旧素净却恢复了往日的整洁与风度。
她偶尔会在御花园人迹罕至的梅林或荷塘边散步或是独自在临水的亭中抚琴琴声淙淙带着挥之不去的清冷与哀愁。
这一日皇帝批阅奏折后心烦意乱信步走到太液池边散心远远便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那琴音哀而不伤清越空灵在这冬日傍晚显得格外动人。
他循声而去只见残雪未消的亭中一个身着月白素衣的女子正低头抚琴侧影清癯姿态娴雅不是沈眉庄又是谁?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察觉皇帝的到来。
夕阳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那专注抚琴的模样竟与记忆中那个才情卓绝的惠嫔重叠起来。
皇帝驻足聆听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一曲终了沈眉庄才恍然惊觉慌忙起身欲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不必多礼。
”皇帝虚扶了一下看着她清减的面容语气缓和了许多“许久未闻你弹琴了……琴艺倒是未曾生疏。
” 沈眉庄垂眸声音轻柔:“闲来无事胡乱弹奏让皇上见笑了。
” 没有辩解没有哭诉。
皇帝看着她心中那点因假孕之事而产生的芥蒂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淡去了几分。
这一切自然很快传到了甄嬛耳中。
她正就着灯火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了然的弧度。
唉能在宫里存活的真是没有一个傻子啊。
自那场“偶遇”后那清冷的琴音那消瘦却依旧不失风骨的身影以及那份不辩不争的沉默让皇帝觉得沈眉庄比以前吸引人了。
甄嬛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态度的松动。
在一个皇帝来碎玉轩用晚膳的夜晚窗外月色清冷甄嬛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状似无意地轻叹一声: “今日午后臣妾小憩恍惚梦到了刚入宫那会儿与眉庄姐姐一同在御书房聆听圣训姐姐举止得体见解不凡连皇上都曾赞过她沉稳有度……可惜物是人非。
” 她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怀念与惋惜。
皇帝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但眼神明显深邃了些许。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天空飘着细碎的雪沫。
皇帝下朝坐着暖轿经过御花园靠近闲月阁的一处梅林时忽闻一阵清越婉转的笛声。
那笛声不同于那日的琴音哀婉反而带着几分豁达与坚韧穿透细雪悠扬传来。
皇帝心中一动示意轿辇停下。
他循声步入梅林只见一树红梅之下沈眉庄穿着一件半旧的玉色锦缎斗篷并未撑伞发梢与肩头落了些许雪花正专注地吹奏着一曲《梅花三弄》。
寒梅傲雪笛音清冽人与景竟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看到皇帝笛声戛然而止连忙放下玉笛便要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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