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都尉之死的阴影如同粘稠的淤泥附着在堤坝工地的每一个角落。
王贲采纳了魏缭的建议明面上只以意外结案安抚军心工程照常进行甚至加快了进度仿佛要以更快的效率来回应那暗处的挑衅。
但暗地里营内的肃查力度骤然提升尤其是对负责工程监督和物资调配的中下层官吏进行了数轮隐秘的背景核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玄姬的身影变得更加飘忽。
她利用黑冰台的渠道和手段如同幽魂般穿梭于大梁外围的乡野、废弃的渡口乃至一些被秦军控制的原魏国小吏之间追查那特殊靴印的来源以及可能的渗透路径。
魏缭则坐镇中军一方面协助王贲处理日益繁重的军务协调各部对大梁的封锁另一方面则更加细致地研究着大梁的水系图和城防结构试图从玄姬带回的那些抽象符号中找到更多线索。
数日后玄姬再次夜访魏缭军帐。
她的斗篷边缘沾着夜露眼神却比星子更亮。
“有进展?”魏缭放下手中的竹简。
“那靴印的主人找到了。
”玄姬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抓到猎物的锐利“并非普通宫中禁卫而是直属于魏王家的一支秘卫名为‘影水’。
专司暗杀、护卫与传递绝密信息。
张都尉之事应是其所为。
” “影水……”魏缭咀嚼着这个名字“看来魏王身边尚有死忠之士且手段不凡。
可查到他们如何潜入我军重围?” “并非完全穿越外围防线”玄姬走到魏缭案前指向铺开的大梁舆图东南角一片看似寻常的沼泽林地“由此处。
那里地势低洼水网错综看似难以通行实则隐藏着几条极隐秘的古老水道可容小舟通过直通大梁东南水门。
‘影水’精擅水性应是利用此法。
” 魏缭目光一凝:“东南水门……我记得那附近有几处重要的水道闸门控制着通往城内核心区域的水量。
”他迅速翻找出之前那张画有符号的羊皮纸对比舆图果然发现其中一个标记与东南水门附近的暗渠入口位置吻合。
“他们不仅在传递信息可能也在试图保持这条水道的秘密畅通为更重要的人物或物品转移做准备。
”魏缭推断道“那条指向楚地的线路或许起点就在此处。
” “可能性很大。
”玄姬点头“我已派人秘密监控那片区域但对方极其警觉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隐匿。
强攻围捕恐难竟全功反而会彻底断掉线索。
” 魏缭沉吟片刻道:“既然他们想用这条水道我们或可……将计就计。
” “哦?”玄姬抬眼看他。
“水攻之策蓄势待发。
我可向王将军建议在总攻发起前故意在东南防线露出一个‘破绽’制造因雨季将至、我军调度出现疏漏的假象。
放松对那片区域的监控甚至‘无意中’让出部分外围据点。
”魏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引蛇出洞。
若那条水道对他们果真至关重要见此良机必有动作。
无论是传递最后的情报还是送走关键人物我们都能张网以待。
” 玄姬思忖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风险在于若控制不当真让重要人物逃脱或泄露了关键军情……” “所以需要精准的掌控。
”魏缭道“放松而非放弃。
监控要更加隐蔽动用你最可靠的人手。
同时在更外围布下天罗地网确保无论出来的是小鱼还是大鱼都难逃掌控。
关键在于要让对方相信这个机会是真实的是他们冒险挣扎得来的而非我们故意设下的陷阱。
” 玄姬凝视着魏缭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更深层的意图。
半晌她缓缓道:“魏右更此计颇合兵法虚实之道。
我会安排下去配合你的计划。
” 计划既定便迅速执行。
王贲在听取魏缭的详细说明后虽觉冒险但考虑到揪出内应、截断魏楚勾结渠道的重要性最终点头同意。
秦军在东南方向的明岗暗哨开始有节奏地后撤巡逻频率降低营造出一种因长期围困、兵力稍显不济的假象。
与此同时上游的堤坝日益增高蓄积的水量已然可观如同悬在大梁头顶的巨剑引而不发。
城内的恐慌情绪通过逃出的零星难民和城头守军日渐颓靡的状态可见一斑。
魏缭知道物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正在将大梁推向极限。
几天后的一个雨夜玄姬亲自带来了消息。
“鱼咬饵了。
”她简短地说身上带着湿冷的水汽“东南水道今夜有动静。
三艘乌篷小船借着夜色和雨声掩护正试图通过我们‘让出’的通道。
船上护卫精悍应是‘影水’无疑中间那艘船吃水尤深载有重物或是……人。
” 魏缭立刻起身:“通知王将军按计划行事。
收网!” 漆黑的雨夜里秦军布下的罗网悄无声息地收紧。
预先埋伏在水道两岸芦苇丛中的黑冰台锐士和秦军弩手如同等待已久的猎豹。
当那三艘小船行至水道最狭窄处时无数火把骤然亮起照亮了雨丝和船上人惊骇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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